孙翔

这个标题好短，短得不像我

 

 

唐昊悠悠醒转，面前仍是一片漆黑，他眨眨眼，瞎了？

特训部队里出来的人总不会是夜盲，唐昊一动不动，坐在原地耐心等了会儿，眼前的一切终于在黑暗中朦胧露出些微芒轮廓。他下意识摸上了自己的腰际，空的，没枪。

他动作的时候衣物摩擦发出点动静，面前一片模糊的影子动了动，似乎往他这儿看过来，“醒了？”

黑暗里看不清人，但声音倒是耳熟得不得了，微微含了点沙哑，也不减平日上扬的语势。

唐昊绷直的身体一瞬间松了下来，应了一声。

他艰难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才发现四肢的肌肉全都酸软无力，不受自己掌控。

他皱皱眉，想起来在昏迷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就这样被困在这儿了？”

孙翔嗯了一声，“等救援队来吧。”

唐昊伸出手往旁边探了一探，直接抵到了粗糙的墙面上，“这里有多大，你刚检查过吗。”

孙翔又嗯了一声，清了清喉咙，“不大，爆炸的时候刚好两面墙倒在了一起，搭了个三角，也就几平米，你背靠着的那头还能站人，这边就是个锐角。”

孙翔说着抓了一下脑袋，“我们还真是命大，刚爆炸的时候我还以为会直接跟着整座建筑被压在地底了，看来我炸得恰到好处啊。”

唐昊没好气锤了一下墙，他手用不上力，实际也就轻轻碰了下墙面，他嘲讽道，“你可真够乐观的，我看你当时直接把炸弹点了，还以为你要我给犯罪团伙陪葬呢。”

“你说什么呢13号，”孙翔急了，“当时情况你也亲眼看到了，那么千钧一发时刻，我那时候要是不打开炸弹的开关，那几个头目都能趁机逃出去，那这次行动不就失败了吗。”

孙翔声音低了一些，“咳……我那时候是忘了你当时走不动、还跟在我后面，可我不是没丢下你吗，扔了炸弹还是回头来拉你了！”

这不，两个人才会一起跌进分崩离析的钢筋水泥之间，直接被一块墙石压在不见天日的地底下。

唐昊没回他，手沿着腰摸下去，一路摁着衣物下的腿脚，他身上的任务服是特制的，布料耐艹得很，但总归也没法完全抗住与砖石摩擦的损伤，已经被磨破了一大片，腿上没什么痛感，但按下去还是摸了一手黏糊糊的触感，都是血。

唐昊当然不是会因为这点血就变色的小年轻，此时也只是仔细把身体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什么还没止血的大伤口，才重新靠回墙面，疲惫地呼出一口气，他抬眼瞥一眼黑暗里隐隐变化的轮廓，“你身上伤怎么样？”

“我？”孙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惊讶，随后很快摇摇头，“我没什么问题，我当时反应还算快，我们也就掉了两层楼，对我来说没什么大问题。就是你动作不灵便，伤得肯定比我重吧……”

唐昊苦笑，承认了，“我现在不太好，这儿没吃没喝，要是救援队不来，我可能还是得死在这儿。”

“别胡说！”孙翔一下打断他，窸窸窣窣摸索了一阵，然后往他这边慢慢摸索过来，手试探着往前伸，正好摸到他脸上。

孙翔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把从作战服口袋里拿出来的东西塞进唐昊嘴里，“最后一点能量棒了。”

唐昊想拒绝，可是孙翔动作强硬，他也知道自己不好硬撑，于是把食物吞进嘴里咀嚼，“最后的晚餐啊？”

孙翔打了他一下，动作不重，可还是碰着了他肩膀上的伤口，唐昊一声吸气声憋在嘴里没吐出来。

“别胡说。”孙翔又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任务圆满完成，叶队肯定很快就会拉人来收拾烂摊子，这个楼里藏着的东西可不少，按照叶队性子，我就不信他会放过这摊破烂。”

唐昊扯了扯嘴角，“那些仪器早就砸坏了，叶队肯定也不着急，可我们两个着急啊。”

孙翔听他丝毫不改口风，有些生气，“你有完没完，我说了会没事的。”

唐昊沉默，伸出手在孙翔膝盖上拍了一下，“要是我撑不住了，你别管我。”

“13号你！”

“孙翔，”唐昊不叫他代号，直接喊他名字，“我刚才睡了多久？”

“……我不知道，”孙翔还是气呼呼的，“我的表在摔下来的时候就坏了。”

“不知道也没事，可是你总该记得我已经昏过去几次了吧。”

孙翔不说话，唐昊知道他心里明白，可就是不愿意说出来让自己绝望。

唐昊摸摸自己的脑袋，他们在这儿待了恐怕已经有十几个小时了，此前每一次从昏迷中清醒，唐昊的意识都是昏沉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耳边一直有人在喊他，然后又很快陷入昏迷。

这一次他终于清醒了过来。

倒像是回光返照。

孙翔往他身边贴了一贴，唐昊挨过去，脑袋靠着他肩膀，孙翔动了动脖子，“扎人。”

唐昊问他，“还生气呢？”

“生什么气。”孙翔嘴硬。

“我说的都是实话，”唐昊在地上捡了块石头，往墙上有一搭没一搭敲着SOS，他声音很轻，像是闷在水里，“孙翔，你就不该回来救我，否则，你也不会跟我一起被困在这里……”

 

营救唐昊不是孙翔的任务。

也不是小分队里任何一个人的任务。

唐昊在这个团伙里卧底了整整两年，队伍里很多人都已经忘了这个曾经跟他们一样从军校里出来的青年，尽管毕业照上高瘦的青年笑得要比他们更加灿烂。

唐昊还记得那张毕业照，他笑着，一边还不顾孙翔反抗，揽着他的肩膀，硬生生将人按得矮下去半个头，导致孙翔留了一张臭脸在唯一的照片上。

孙翔跟他一直是同学，毕业后各奔东西在不同的部队里服役，直到前两年被叶修从大江南北召集起来，硬是搞了个特殊任务组，草根得很，跟特种部队的待遇比不上，任务难度倒是赶英超美，唐昊就是那时候被叶修发配去当卧底的。

唐昊花了两年时间混进了犯罪团伙的大本营，把所有消息都传出去以后，叶修带的队把这儿给围剿了，反派头儿看插翅难飞，为了保密就要下属都以身殉道，一群神经癫狂的人抓住唐昊往他手臂里打针，把冰凉液体灌进他静脉里，然后把他扛回地下室里自生自灭。

唐昊挣扎着给叶修发了消息，说自己已经安全。

也不是逞英雄。关键时刻，他总不能让那群精英得不能更精英的队友为了他虎口冒险。

就在他昏昏迷迷之际，房间的门忽然被人大力踹开，眼前模糊动摇一个高个儿身影，抓起他的手把他大半身子扛在肩上就往外走。

唐昊当时意识模糊，根本不知道抓着自己的是谁，眼前金星直冒，闪着闪着却闪出那张毕业照来，毕业照上笑得开怀的年轻的自己，在阳光下无忧无虑地肆意浪费自己的青春年华，根本无从想象几年后的残酷现实。

他轻轻叫了一声，“孙翔。”

没有为什么，他只是忽然想起他。

结果扶着他的那个人却从嘴里骂出一句“靠”，“你终于醒了，能自己走了吗？”说话又急又快，跟吃了枪药一样冲，听在唐昊耳内像一阵旋风，混沌不堪。

唐昊完全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什么，只知道那人把自己拉得更紧了，脚步一刻不停地向上走去，嘴里还不时说着什么。

快到天台的时候，孙翔忽然放开了他，唐昊像一个麻袋一样倚在墙角，看孙翔动作悄悄地向前面走去，“哼，他们想逃走？”

唐昊意识到天台上有人，人影憧憧在他面前走动，孙翔和那几个人厮打在了一起，晃得他眼前一片五彩斑斓的光，应该是致幻剂或者麻醉剂起了作用。

在视线黑暗下来的前一秒，耳边是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然后孙翔就冲他扑了过来。

 

“……不要我救你，你是要逞能当什么英雄吗，死后叶队给你发个军功章，还发个PVC防水双层尸袋，管埋。”孙翔恶狠狠地说，抹了一把脸。

“那你救我，你想当英雄？”唐昊轻轻笑笑，那群人倒还是仁慈，只是给他打了普通的麻醉剂，没有往里面加什么料，这会儿药效过了，他揉揉脑袋，还是觉得晕得不行，可能是失血过多，“这回叶队该准备双份的抚恤金了——诶我头晕，你再让我睡会儿。”

“不许睡，”孙翔厉声道，“你现在身上都是伤，人又虚弱，要是睡了说不定……反正就是不许睡，我陪你说说话，我说一句你就要接一句。”

唐昊拿他没办法，只好勉强又把眼睛睁开，“说什么……交代我的卧底生涯？”

“谁要听这个。”不用唐昊说，孙翔也想得到，唐昊要混到犯罪团体的高层，必然也是一路目睹了他们杀人放火的恶行，这些事，唐昊都要一个人坚持下来，不能崩溃也不能露馅。这个痛苦的过程，孙翔一点都不想听。

“回忆回忆童年？”唐昊问。

孙翔沉默了一会儿，问他，“还记得在军校的时候吗。”

“记得啊，你总是第二名，要跟周泽楷争，又输，还要被黄少天嘲笑。”

“……”孙翔恼羞成怒，“谁说这个了！”

“那你要说什么？毕业晚会的时候女生穿着短裙跳舞？”

“你就记得这些？！”

“哪能啊……”唐昊声音里懒洋洋的，“我记得的东西多着呢，卧底的时候，也没什么别的可想，就只有想这些东西了。”

像在脑子里装了一支画笔，凭着印象重新将过去的画面全都一点一点拼凑起来，摹画出来，画完了装裱，再挂在心里，没事就拿出来看看。

孙翔自觉又戳了人不堪回首的年月，又心虚地沉默了。

唐昊想这人真是越活越过去了，以前遇着理亏的时候，还会嚣张地强词夺理一番，如今只剩下了沉默，简直跟周泽楷学的——去轮回两年，倒是锻炼他了。

“咳……那你还记得我吗？”孙翔问完，又掩饰般解释了一句，“我就看看你傻了没，是不是老年痴呆到把同学都忘了。”

“记得，记得你在毕业晚会上盯着姑娘的腿看，还跟黄少讨论哪个女生最漂亮。”

“喂！”

“还抢叶修的烟，自己躲在小树林里偷偷抽，结果被呛了个半死，最后还被叶修抓去当众批评，写了三千字检讨……你写检讨还真不是一次两次了。”

“我哪有……”

“噢，想起来了，你是没有，那些检讨都是我帮你写的。”唐昊笑了一声，“我写作水平的巅峰啊，声情并茂得都能赶上高考满分作文了——还要我帮忙回忆什么黑历史？”

他说话很慢，一句句慢条斯理，却一句句直戳孙翔的神经，孙翔恼得想拍他，爪子挥在半空停了半晌，最后恼怒地放下去，强迫自己不跟伤号计较。

“不想听了？”

“你！”

“想听我就继续说，还有什么，弄脏了床单然后自己偷偷洗啦，结果梅雨时候下了一个礼拜的雨……”

“13号！”

“当时叶修问你干嘛把床单洗了，你当时红着脸梗着脖子一句话都不说……”

“13号！你不要……”

唐昊打断了对方，“孙翔，你是把我的名字忘了吗？”

13号是唐昊在这个特殊行动组里的代号，犯罪团伙只听说过叶修带领的队里有个神秘的“13号”，却从来不知道这个人就藏在他们身边。

13，听起来就是个不太吉利的数，唐昊其实不喜欢。

孙翔像扑到半空中又被打落的鸽子，半晌才闷闷叫了声，“……唐昊。”

“还记得啊。”唐昊欣慰地伸手摸了一把他的头发，被孙翔打开了手。

孙翔有些郁闷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你特么别开我玩笑，总是把我当小孩子似的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那你知道的可真多，”唐昊一本正经的，“你还知道什么？”

“……你是个骗子。”

“骗你什么了？”

孙翔内心斗争了一会儿，终于咬牙切齿从齿缝间挤出话来，“你当时就是吃醋！——我就被黄少天拉住，讨论了一会儿哪个女孩子比较漂亮而已！你就……！”

“我怎么了。”

“你当时一定是有预谋的！不然哪来的套子！”孙翔恨恨，“还留了一张脏床单！我不洗，你特么倒是洗啊！反正最后大雨天里手搓床单的是我又不是你！”

唐昊在黑暗里轻轻地笑，“你倒还真记得……”

“我不记得难道还让你恶人先告状？！”孙翔怒，“当时我屁股还疼呢！”这句话说到最后底气不足，声音到底低了下去，却一样恶狠狠。

“那你……当时干嘛装作什么都不记得……”唐昊轻轻叹息。

说恶人先告状，到底哪个才是恶人？当初一夜之后直接把只穿了条裤衩的他踢下了床让他滚、之后整整三天都躲着他的人到底是谁？还把所有的事儿都推给晚会上两杯低酒精度的果酒上理直气壮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的人又是谁？

“要不是我今天问……你是不是一直什么都不说啊。”唐昊摸索着找到他的手，握住捏了捏，孙翔的手指瘦长，捏在手里还挺硌手，“翔翔。”

“换句话说，要是我今天不问，是不是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了？”

孙翔没有回答，也没挣脱他的手，恶声恶气地说，“早知道我真不该回来救你……”

“这句台词我刚才已经用过了，”唐昊说，“你都多大了，怎么还是只会逃避问题。”

孙翔下意识反驳，“谁说我逃避了……”

“我说的，”唐昊打蛇随棍上，“这句话我问你多少年了，你始终都没给我个准话，这回我以为你已经忘了，都要死心了，你不该再给我希望的。”

孙翔垂下头来，“这种事……等我们能出去再说。”

“不然就只能殉情了？”

“我都说了你不会死的！”孙翔一提这个就炸毛，“叶修说了，祸害留千年，你要死也该让我上你一回才能死！”

唐昊默然半晌，“……你就在意这个？”

“……我没有！”

“咳咳，底下谁叫我呢？”

“……”

“……”

 

最后一句话不是唐昊说的。

也不是孙翔。

黑暗里忽然投下来一束光的时候，两个人都目光呆滞地望着地上那块纯白的斑点。

叶修的声音在扩音器里听起来有些失真，气急败坏的，“喂喂，底下要是有人，赶紧把SOS敲起来啊，怎么敲到一半就停了，不然要我怎么给你定位啊？”

唐昊赶紧又往墙上敲，孙翔一把抢过他手里石头，“你省点力气。”

顶头叶修的声音又催命地响起来，“怎么，里面有两个人？这个敲SOS听起来不如刚才那个专业啊？”

“不专业你XX！”孙翔气得要站起来回吼回去。

唐昊无奈拉住他，“多大人了，省点力气啊。”

“要你管。”

唐昊动作一顿，松开他袖子，捂住自己的肚子，“我伤口好像又裂了……”

“裂哪儿了？！”孙翔闻言赶紧紧张地低下头来查看。

唐昊一把把人拉下来，两个人的脸在黑暗里磕磕碰碰地撞在一起，鼻子碰着眼睛，嘴巴碰着耳朵，呼出来的热气笼了人一脸。

“唐昊你——”

唐昊抓住他的手，“你接着敲。”

一边找准地方，吻了下去。

叶修带了人扒开了废墟，找到两个队员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孙翔躺在唐昊怀里，要不是看他脸色红润得跟喝了一瓶二锅头一样，那手软脚软的样子简直要比唐昊更加受伤惨重。

叶修狐疑看了孙翔一眼，问唐昊，“唐昊，那死老头抓住孙翔给他打了麻醉啦？”

唐昊苦笑，“被打了药的人是我……”

“那孙翔是打算压死你啊？”叶修赶紧把人架起来，吩咐几个队员把两个伤员扛上担架，吊出废墟。

孙翔觉得自己恐怕不止喝了两斤白酒，还被送上凌霄飞车转了几圈。

叶修还蹲那儿问唐昊问题，一边鬼鬼祟祟指着孙翔，“到底怎么了？”

唐昊身体虚弱得不行，勉强还能对着叶修笑出来，“可能是……禁欲太久了吧。”

叶修看着两个担架被抬上去，心里思索着唐昊的意思难道是自己管得太严，孙翔这小子觉得自己连恋爱都没谈就嗝屁了实在是一件让年轻人绝望的事？

果然还是太naïve，叶修点了根烟，站在废墟上摇摇头。

 

唐昊跟孙翔的担架被放在一块儿，救护车是喻文州开的，他看起来平时手速不快，踩油门倒像是不要钱一样，整得救护车开得跟跑跑卡丁车一样。

也可能有他副驾驶座上坐着喋喋不休的黄少天的锅。

孙翔的手垂在担架边，不时跟唐昊的碰在一起。

喻文州过一个十字路口，使了个飘逸的大拐弯，唐昊一抓，正好把孙翔的手抓在手里。

黄少天在前面放了激情四射的音乐，没人听见他们两个人的悄悄话。

唐昊说，“现在出来了，你该说了。”

孙翔脸色不太自然，异常的红晕眼见又要涌上脸来，“说什么……”

“随你，你这么久了头一次见我，又觉得自己可能会是最后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你想对我说什么，别说一句话都没想过。”

“唐昊我……”孙翔吞吐了几下，喉结上下移动，咽了下口水，“那你想对我说什么。”

“我想说……”唐昊想了一下，“想说谢谢吧。”

“……”孙翔的脸色难看，“唐昊你是不是找打？”

唐昊笑笑，“孙翔你知道吗，当时我已经产生了幻觉……”

“我看见了五颜六色的幻觉，看见红色的血，最后看见的是一片漆黑的地狱。那些冤死的鬼魂叫喊的声音，就回响在我的耳边。

我当时睁开眼，一样的黑，我还以为我是真的死了。

然后你说，唐昊你他妈的给我醒醒，不许死。我才知道我没死。”

唐昊从担架上伸出手，艰难地比出一段距离。

“你看，是这样的，当时地狱离我只有这么远，就这么两步。

然后我想，我要死了吧。

结果你说，不许。你一边大跨步跨过来，把我从地狱边缘拉了回来。

我当时就想，你一直在我身边啊，就离我只有一步之遥，比地狱近多了。

“……我想，是不是这么多年里面，你就一直离我只有这么近，我没有伸出手拉你，你却伸出手来拉我了。”

唐昊的目光落到两人垂在担架之间的手上，两只伤痕累累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所以，你拉到我了，我就不会放手了。”

“孙翔，你以后再怎么逃，我都不会放手了。”

孙翔别扭地把脸转过去，耳朵尖都红了。

他说，“随便你咯。”

驾驶座上的黄少天与喻文州交换了一个眼神，把音乐的音量调得更大了一些。